坐在返回的客车上,望着窗外慢慢消褪的景色,满脑子想的却是他们,深黑色的外套,淡蓝色的口罩,清冷的整容室,平静的安放堂……一个个画面,不时闪过脑海,当努力把某个画面定格时,它却一闪而过,想要放下,它又逆袭而来。一个小时的车程,脑子里念了他们一个小时,不是彼此间感情有多浓,而是因他们而感动。第一次到殡仪馆近距离接触入殓师,试图去了解他们,除了职业之外,还有他们的生活。
特殊职业得到女友支持
12日下午,记者乘着一辆出租车去往博兴,因担心司机对所到之处忌讳,只好让他将记者放到汽车站,而后又转道赶赴殡仪馆。
左玉峰,就是这次采访的对象,一位已从事殡葬工作16年的高级入殓师。殡仪馆离得很近,在一条幽长的小路上,穿过一排白桦林,目的地就到了。
与想象中清冷、枯寂的景象不同,馆内很干净,有流水,有鲜花,有绿树,工作人员的热心更是让记者没有想到。趁着左师傅放车之余,记者与一位工作人员攀谈起来。
她叫刘冬,是殡仪馆的客服接待,从二十几岁就从事殡葬工作的她,到现在已有十余年头。作为一名女性,她对女孩从事殡葬工作一点都不介意,她说整个殡仪馆工作人员有17人,女孩差不多占一半。“三百六十行,每行都得有人干,这只是一份工作,不分男女。”说起馆内的入殓师,刘冬指着正进门的左玉峰说,他是馆内最有名的入殓师,号称“第一刀”。
37岁的左玉峰,从21岁开始就从事殡葬工作,虽然现已是馆内有名的入殓师,但一开始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灵车司机。
1997年底,左玉峰从部队退伍,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当兵三年,学得了一身本领,开车是他的拿手绝活,试图以此作为谋生的工具。1998年,经人介绍,他去殡仪馆开灵车,“当时不知道灵车是啥,介绍人也没说是殡仪馆,就这样来了。”左玉峰笑着说,“到了才知道灵车原来是拉遗体的车。”虽然当时有点不情愿,但年轻人要面子,就硬着头皮接了这个活。
工作第一天,左玉峰就被年长的工人叫去抬遗体,说是去帮忙,其实是为了壮胆。当左玉峰直接与死者正面接触时,“心跳不断加速,眼睛更不敢看他,当时就想赶紧离开。”但要强的他,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。当天晚上,他不知将手洗了多少遍,然而内心的惶恐仍难以平复,第二天,终于忍不住要给女友诉衷肠。谁知女友接到电话后,第二天一早就赶过来看他,并鼓励他好好干。左玉峰在得到女友支持后,将刚萌生的退意又收了回去。
整容过程一般需要半小时
左玉峰喜欢挑战,平时除了开车,还经常帮遗体做简单的修补工作。2008年,他开始投师学习做一名职业入殓师,远到杭州学习两个月,学成后回到殡仪馆正式从一名司机转变为一名真正的入殓师。
现在左玉峰身边有两名助手,一个叫刘海涛,与他年龄相仿,还兼着火化工;另一个是杜晓婷,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90后女生。在交谈中,记者感受到,他们已经爱上了这个职业,不单将入殓师视作对遗体的简单化妆,更是一种对逝者的尊重。
说着,左玉峰带着记者去了他工作的地方——整容室,一个不足20平米的房间。一张钢制手推床放在房间的西侧,待整容的遗体会仰躺在上面;床南侧是一个两层的小柜,里面摆满了防腐药品;小柜东侧则是一个小货架,用来摆放给遗体整容时所需的物品,还有两个百宝箱,一个是化妆箱,另一个是防腐专用箱,主要用于外出时携带。
由于馆内没有待整容的遗体,左玉峰无法进行实景演示,为了配合采访,只好委屈一名工作人员充当人体模特,这才让记者开了眼。
记者穿上一次性隔离服,暂时作为左师傅的助手。这套隔离服防透性很好,主要预防疾病的传染,穿完后会统一销毁。
每次整容前,左玉峰要用消毒液将遗体,包括放置遗体的手推床,进行消毒,整容过程进行约半个小时。演示中,记者虽没做什么,但仅看着躺在床上的模特儿,心里就有点发虚。左玉峰说,整容时间会根据遗体损毁程度而定,有时工作起来,自己都会忘了时间,满脑子都在想如何才能将妆画好,有时要工作十几个小时。
出于礼貌不主动和别人握手
从事殡葬工作十六年,左玉峰对这份工作的爱,已渗进骨子里。和他交谈中,他提到最多的是,站到对方的角度做事情,这也让入殓师这个职业变得更有温情,即使面对的是冰冷的遗体,他们同样充满尊重。
“我们所做的只为赢得外界对我们的认可。”左玉峰说这话源于殡葬工作经常不被人理解甚至歧视。十年前,像左玉峰一样从事殡葬工作的年轻人有可能面临找不到对象的风险。现在虽然他们的工作逐渐被外界认可,但出于对别人的尊重也是保护自己,他们一般不主动和别人握手,甚至对孩子也不过多提及自己的工作。左玉峰说,其实他们最担心的是家人因为自己的工作而受影响,他们通常对外统一宣称是在民政局工作。
采访结束后,左玉峰、杜晓婷一块外出就餐,在餐厅门前,记者注意到,左玉峰将衣服上的工作牌悄然摘掉了。(文/片 本报记者 刘涛 王茜茜)